虚假宣传、捆绑销售……“免费领养宠物”套路多

打着“免费领养”的幌子，诱导签订一年以上合同且绑定宠物用品消费；商家售后采用“霸王”规则，不买宠物相关产品就停止售后；直播间发货视频与实际到货严重不符，价格欺诈，退货退款难；在短视频等社交平台展示宠物，诱导至私人微信沟通，在支付宝等支付平台付款，以此规避平台监管……近来，与宠物消费相关的纠纷频频发生，让不少爱宠人士深受其害

“0元领养猫咪”“拉布拉多幼犬1元带回家”……看到这样的消息，你是否会动心？

近年来，伴随着宠物经济快速发展，“免费领养”的宠物售卖模式在全国悄然兴起。频繁出现在各大互联网平台及商场的此类广告，对喜爱宠物的人而言极具吸引力。然而，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近日走访北京多个商圈和宠物店调查发现，这些广告的背后，隐藏着捆绑消费和高额附加费用的陷阱，所谓的“免费领养”只是商家的营销噱头，消费者的实际支出费用要远远高于购买宠物的市场价格。

“我在二手商品交易平台上看到可以领养小猫，跟商家沟通领养条件得知需要签订合同，买够一年的猫粮和宠物用品，每月350元。领养当天我共花费1050元，结果小猫带回家第三天突然无法站立，联系商家后被告知，小猫得了猫瘟，活不了了。我提出退押金并解除合同，但商家就是不同意。”日前，有网民在人民网“人民投诉”平台上反映了自己申请“免费领养”宠物却掉入捆绑消费的糟心事。

记者了解到，此类事件并非个案，“免费领养宠物”套路层出不穷，让不少期待以最低成本收养宠物的爱宠人士深受其害。

名为“领养”，实为“买卖”

宠物“免费领养”并非真正免费。记者在北京市丰台区某大型购物中心的一家猫咪领养馆看到，店内张贴的领养合约显示，只需年满18周岁、支付宝实名认证，且芝麻信用分达到550分以上，即可“免费领养宠物”。店内摆放的一排排猫柜里有多只不同品种的猫咪，吸引了不少消费者驻足。

“您免费把宠物接走的前两年，只需要每个月在支付宝里给它存一笔零花钱就可以。每个月所存金额根据猫的品种和市场价格来定，有498元、698元等多种价位。”店员告诉记者。

“这笔零花钱只能从我们的线上商城里购买猫粮和宠物用品，如果两年没花完，还可以继续使用，不会过期。”见记者有所犹豫，该店员继续补充道，“线上商城里的商品价格和淘宝、京东等旗舰店价格相同，质量也有保证，不会因为猫是免费领养的，就把商品价格抬高。”

而北京市大兴区另一家领猫馆的工作人员也表示，领养猫咪完全免费，但消费者需要签署相关月付协议，且支付的金额只能在其自营线上商城使用。值得关注的是，在这家门店的宠物资料上，除标注小猫的品种、性别等信息外，还明确标出了市场价格，每只小猫市场价大致在5000元上下，不同品种及品相有所差异。

免费领养为何还标注了价格？该门店工作人员表示，按照门店的规则，消费者领养一只两到三个月的缅因猫，需连续两年每月支付598元，合计总价达14352元。消费者可以选择一年或两年分期付款，也可以选择直接买断，按照市场价6900元一次性付清。

随后，记者又走访了两家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的宠物领养门店，发现这些打着“免费带回家”旗号的宠物领养模式，消费者的实际支出费用往往是宠物原本市场价格的2倍以上。“本来是奔着‘免费领养’去的，结果却变成了高价买宠物。”一名消费者生气地说。

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以“免费领养宠物”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结果显示有306条投诉信息，被投诉商家遍及沈阳、深圳、杭州、上海、苏州、重庆、广州等地。从投诉内容来看，各地套路也基本类似——领养人从社交平台看到宠物领养相关内容，然后被引流至线下进行领养。多位消费者投诉称，在“免费领养”的幌子下，他们被诱导签署了宠物领养合同，随后才发现合同中隐藏着高额且长期的高价猫粮、宠物用品购买条款。

领养乱象频现，套路不断

随着宠物经济不断升温，与宠物消费相关的纠纷也频频发生。某社交平台上的一名网友向记者讲述了自己遭遇的“免费领养”套路。

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宠物领养信息后，该网友添加了送养人的微信。对方声称自家宠物店救助的流浪狗正在寻找新主人，品种齐全，只需支付顺风车费便可“免费领养”到家。然而第一次支付完车费后，送养人又以小狗晕车呕吐需要更换专业宠物运输车，宠物状态不好运输需要支付保证金等借口前后三次索要费用。累计支付近800元后，该网友仍未收到运输信息。这时，送养人告知其需要继续支付600元，并摊牌称：宠物并非免费送养而是销售。

记者梳理“人民投诉”平台相关内容发现，涉及宠物消费的投诉主要集中在：打着“免费领养”的幌子，诱导签订一年以上合同且绑定宠物用品消费；商家售后多现“霸王”规则，不买宠物相关产品就停止售后；商家虚假承诺保健康、包退换，出现问题后不处理；直播间发货视频与实际到货严重不符，价格欺诈，退货退款难；在短视频等社交平台展示宠物，诱导至私人微信沟通，在支付宝等支付平台付款，以此规避平台监管；网购宠物在运输途中出现死亡等问题，商家拒不赔偿等。

此外，宠物的健康问题也是这类领养模式的重灾区。不少消费者在社交平台上反馈，“免费领养”的宠物出现了皮肤病、传染病等问题。有消费者表示，商家声称已经给宠物接种过疫苗，但自己带去体检时却发现宠物体内并无抗体；还有宠物在领养协议期限内因疾病去世，商家没有按照承诺尽力治疗，而是让消费者重新养一只，引发消费者不满。

“如果宠物因重大疾病或者非人为因素导致死亡，我们可以免费补偿一只相同品种或同等价位的。”某连锁品牌领猫馆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但当记者提及人类和宠物之间的感情无法替代时，该工作人员则表示，“那也没有办法。”

一名消费者无奈地说：“感觉自己领养宠物的爱心被商家利用了。”

北京市顺义区一家宠物学校的员工告诉记者，并不是所有的“免费领养”都是骗局，“有些爱宠人士为了降低风险，确实会要求领养者签协议缴纳一定的押金，约定日后归还；但目前，有相当一部分网络上的领养信息，其实是拿着‘免费’‘无偿’来引诱人。”对于爱宠人士来说，很难分辨其中的风险，容易陷入被套路欺骗的境地。

专家提醒：理性消费避免“踩坑”

上述宠物学校员工告诉记者，近几年，部分猫贩子和后院猫舍（指卫生标准和环境条件较差，无序繁育，疯狂出售奶猫，猫咪健康没有保障的猫舍）恶意竞争，随意繁殖，导致品种猫价格“跳水”严重，“不玩血统，不玩品相，只玩便宜”已经成为圈内共识。在这种情况之下，个人猫舍囤积的大量品种猫出现销售困难情况，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市面上各类销售套路层出不穷。

今年3月，四川省宜宾市保护消费者权益委员会公布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典型案例。其中，一起商家与领养人签订霸王条款协议内容侵犯领养人合法权益的案例引发广泛关注。在这起案例中，罗女士等12名消费者与商家签订《宠物领养协议》，协议约定：免费领养猫咪后，需在商家处购买满24期猫粮、营养膏、化毛膏等，如未按时足额、足量购买视为违约，违约金为24个月的猫粮加营养膏和化毛膏的总购买费用金额，还对其他权利、义务等内容进行不平等约定。“本想着为了猫咪，一个月付出几百块钱也可以接受，没想到自己领回家的猫咪没几天就病了，纵使花钱救治，最终还是死了。”一名领养人称，猫咪死了，自己背上了两年债务，一旦违约还需支付高昂费用。

对此，宜宾市消委会负责人表示：“该商家所谓的‘免费领养’，被执法部门认定为‘变相销售’，该案例系全国范围内首个明确变相‘免费领养’行为系‘销售行为’的典型案例，对其他地区处理该类案件有着一定参考意义。”最终，宜宾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依法责令商家立即改正违法行为，并决定处以警告和罚款2000元。

北京瀛和律师事务所律师范永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商家以“免费领养”的方式进行宣传，实际上诱导消费者充值、让消费者到商家指定的商城购买宠物产品，涉嫌虚假宣传、捆绑销售，可能对消费者构成欺诈和误导，侵犯消费者的知情权和选择权。另外，捆绑消费、最低消费等条款免除或减轻了经营者责任、加重了消费者责任、排除或者限制了消费者主要权利，属于无效条款。

业内专家表示，以“免费领养”为噱头诱导消费者充值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行业秩序，建议相关部门加强对线上宠物领养活动的监管，打击虚假宣传和不合理消费条款；消费者在面对“免费”或“低价领养”广告时，应提高警惕，仔细了解相关条款，寻找有资质的商家进行交易，避免掉入消费陷阱。（黄威）